作者:黃世綱醫師
昨天早上,颱風外圍環流剛到,門診開始前,敲門聲響起,是一位媽媽,她的外套微濕,右手拿著一把傘,左手,提著一盆蘭花。
「醫生,太好了,剛好趕上,這是妹妹要送你的!」
我定神一看,這不是上個禮拜,那位腹痛妹妹的母親嗎?
上週,妹妹因為肚子痛從急診住院,那天,剛好由我輪值病房,於是,我就成為了妹妹的主治醫師。
在住院前,妹妹肚子已經痛了一段時間,伴隨著間歇性的嘔吐,原本,我判斷只是一般的腸胃炎,幫妹妹補充點滴,讓妹妹暫時禁食。沒想到,隔天一早查房時,妹妹的肚子痛不減反增,甚至,開始吐出綠色的膽汁。
禁食後症狀沒有改善,這個狀況,以我在馬偕兒科的工作經驗中,也很少見。
「案情真的不單純⋯⋯」
成長發育的問題,我有相當的自信,但是,腸胃道的罕見病症,若能請教專家,才能幫妹妹找出最確切的診斷。
不過,當天上午,醫院裡的小兒腸胃科醫師剛好請公假。在沒有專家可以會診,妹妹腹痛又非比尋常的狀況下,我做了一個至今回想起來,讓人慶幸的決定:
「排腹部電腦斷層吧!急件!」
接下來,就是不斷的電話聯繫了:請住院醫師開立檢查,追檢查的排程。「電腦斷層做完後,我們馬上跟影像科醫生討論,不要等報告了。」我一邊提醒住院醫師,一邊反覆思考著會不會是要開刀的腹部急症,於是,也請教了小兒外科醫師幾個可能的診斷。下午,連繫上了腸胃科專家,也安排了超音波,大家一起討論著各種可能性。
那一天,我的人和電話,就像陀螺一樣,在住院醫師、小兒外科醫師、小兒腸胃科醫師、值班醫師之間旋轉,就這麼轉呀轉的,時間也來到了晚上,我也一路轉進了我的夜間門診,看了幾個病人,電話又響了起來。
「我了解了,轉回台北總院開刀吧!」
很遺憾的,妹妹的病況,必須開刀才能處理。
於是又一番聯連繫,小兒外科的夥伴也沒閒著,安排病床、手術室、進行術前的準備。
當晚,緊急開刀,終於幫妹妹找出了病因。
「醫生,真的很謝謝你,那天晚上,整個過程都很順暢!」媽媽說。
「我們轉診到台北馬偕之後,小兒外科醫師馬上就出現了!當晚就幫我們開刀,妹妹隔幾天馬上就好很多了!」
「前天我們回去拆線,她現在開心起來又蹦又跳的,跟之前差好多啊,多虧了你!」
面對媽媽的感謝,我相當汗顏⋯⋯
刀,是小兒外科醫師開的;
報告,是住院醫師問到的;
超音波,是小兒腸胃科醫師做的;
腹部電腦斷層,是影像科醫師判讀的;
開完刀的術後照顧,是台北兒科的夥伴們一起完成的。
在這些兒科夥伴之中,我,其實是最幫不上忙的那個人,深怕自己做出錯誤的決策,也很清楚自己能力的極限,所以,不斷的打電話打電話打電話,確認每個環節的下一步能順利銜接,診斷尚不確定的無助感和焦慮感,跟妹妹的母親一樣,深怕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。
好在,一切順利。
外頭下著大雨,我靜靜地想:所有美好的事物,必然都受到上天的眷顧,加上眾人的努力,才能化險為夷。就像眼前這株蘭花,有綠葉、有裝飾,在暴雨中來到我的眼前,默默地綻放。
鮮亮的花色,像是豔陽一般,那是一位母親,對醫療團隊的肯定,也是一位女孩,經歷暴雨過後的天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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